自我救赎位置位置

摘要：他们在最危难的时候没有得到人们的理解和同情，而是被社会唾弃和忽略，这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灵魂，让我这颗肮脏的心惊颤之余幡然醒悟，最终回归了常态，做出了难能可贵的自我救赎。

一封来自云南边陲小镇的信，让我不解：我在云南并无亲朋，也不曾去过那里。读了信的开头，就让我开启了回忆之门，搜索出25年前的陈年旧事——

年轻气盛的我与一帮哥们喝酒喝到胃出血，住进了医院。手术后的我躺在病床上看病房里的吊扇如蜗牛般的旋转，寂寞而无聊。

一天上午，护士推来一位病号，住在我临床，后面跟着两个年轻魁梧的警察，全副武装的样子令人震慑。病友们都睁大警惕的眼睛，我心头也不由自主地一悚。

护士赶紧给病人输氧和吊水，警察威严地伫立在旁边，一言不发。

这病人是罪犯，他一定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吧，奄奄一息的他罪有应得……病房里弥散着窃窃私语的品评。

半小时后，风一样刮进来一个女人，散乱的头发上连着摇摇欲坠的发卡，汗涔涔的面颊似熟透的番茄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警察，喘息未定就急切地问：“他被你们带走的时候好好的，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没等她说下去，高个子警察厉声打断她：“你丈夫病了，我们现在把他正式移交给你。”说完后强扭女人在文书上按了手印，转身就走。女人拉扯着警察的衣袖，嚷嚷着要讨个说法，警察有力的臂膀只随意一拂，清瘦的女人便一个趔趄，像秋风中的落叶被荡漾开去。

女人懊恼地踅回来，看到病床上男人伸出颤抖的手，她赶紧跑过去，把耳朵凑近男人的嘴边。男人鼓起力气说：“他们打——我，饿——我……”女人满眼噙着泪花，愤愤地飞了出去。

她很晚才回来，耷拉着脑袋，双脚的鞋子与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，在住院部大楼的长廊里孤寂地回响。

男人昏昏沉沉，女人陪伴左右，晚上圈窝在病床的另一头，像一只温顺的猫咪。

“陈大庆家属抓紧缴费，不然明天就要停药了。”清晨，护士铿锵有力地提醒。女人默默地点点头，之后，一整天没见她人影。

第二天没有停药。

两天后，护士又严肃地督促缴费。女人茫然地点点头，之后，白天和晚上都没见她人影。男人发出低沉的呻吟声，病友们充耳不闻。第二天清晨，女人才疲惫不堪地回来。

还是没有停药。

又两天，护士再严厉地催促缴费。女人怔怔地，没有点头，晚上出去，直到第二天白天还没有回来。男人似乎昏睡了，喉头发出沉闷的呼噜呼噜声，无人问津。

药真地停了。

深更半夜，女人出现了，秀气而蜡黄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，发卡不见了踪影，头发蓬乱披散，无助而又游离的眼神躲藏在乱发后，双脚沉重得似乎拖不动那双破皮鞋，疲沓而干瘪的腰肢如竹节虫。

可第二天药又恢复了。

深夜，我在睡梦中被轻微的挪移声弄醒，尽管这声音被湮没在病人们的阵阵呻吟里，我还是能够洞察，是一只女人的手伸进我床头的柜子里。柜子里有水果、酸奶等，朋友们送的东西我一个月也吃不完。我不想惊扰那只手，继续睡觉。

男人渐渐清醒，那陷在棉枕里的头微微抬起，我能够看到他的尊荣：鼻直口宽，浓眉大眼，双腮塌陷，眼窝黯然。整个人像雪地里一只落难的孤雁，圈卧在草丛里，偶尔眨着眸子惊惧地看着周围。可并没有人理会他。

已经能够下床的我削好一个苹果递给他，那只苍白的手颤巍巍地接着，灰暗的眼睛干涩地看着我。有时，我还会烫一盒奶递过去，他也不拒绝，同样会歪过头来报以干涩的观望。女人会给男人弄些粥吃，可从来没买过补品，哪怕是一只鸡仔。没亲朋来看男人，他远不如我。

男人只用眼神和女人交流，没有言语和一点点微笑，可男人的心意女人都了然。

一个晴朗的上午，我出院了，把在医院里用的东西都留给了那男人和女人，带着那些东西我会觉得累赘和晦气。女人木然地收下，嗫嚅着说谢谢。男人苍白的脸似乎对我微笑了，尽管那微笑短暂而凄惨，可还是露出点滴的生机。

走出病房，沐浴着慷慨的阳光，嗅着自由的空气，我又浴火重生了。

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我凡事看得开，所以后来活得健康而没再生病，那住院的悲惨往事也就被忘却得一干二净。

往下看信：为了凑药费，我卖了家里的一切，还不够。走投无路的我不得不重操旧业，失手后被打得浑身是伤。病房里的人都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，他们火辣的眼光烧得我心焦。到了车不转水不流的时候，你裤兜里的500元被我“借来”了，感谢你没有声张。你出院时还把自己仅有的500元悄悄塞到我褂兜里。后来，我遭无数嗤笑和白眼，可一想到你心里就暖和起来，能吞下所有的委屈和愤怒。把我从云南骗来的男人最终命归西天，哭干了眼泪的我不得不回云南，那里山清水秀，民风淳朴，我在娘家人的帮助下把孩子抚养成了自食其力的人。20年来我天天惦记着你的好，今天给你汇5万元，偿还那笔久远的“借账”……

噢，是的，有天晚上她“借”了我裤兜里的500元，我当时就察觉了，这种支付方式她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当然是班门弄斧，想当年我行走江湖时……

但我不能领受她的偿还。其实，从他们的遭遇中，我看到了自己的可怜和卑贱，认识到人应有尊严和良知，领悟到世态炎凉是因为自己筑起了一道与世隔绝的墙。所以我要感谢他们——他们是我淋漓着罪过的人生镜子，映出了我心灵的污浊和丑陋，让我迷途知返。

我退回钱，并多退5万元（我的劳动所得，我先前那双“游荡不羁”的手，如今变得粗壮有力，能紧握耕耘的犁伐了），作为我对“镜子”的报偿，也是对她诚信人格的答谢，更是对她悲苦遭遇的同情。同时，我又向贫困地区捐出我余下的5万元，作为我对弱势群体的支助。

可我依然不能释然，也许是这样的微善救赎不了我曾经病态的灵魂？

共 2098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自我救赎，当然，也涉及了一些社会问题，甚至极其尖锐，亦涉及到人性。心怀慈悲，布施他人，感化了她，也成长了自己。欣赏佳作。感谢赐稿。【：至简】

1楼文友： 18:18:01 问好。期盼新作。 信手三两笔 勿失真性情

回复1楼文友： 12:52:00 谢谢至简老师的。

辛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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